那措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着玉娘的神色，她突然觉得人家被卫青开布庄这事吓得丰富多彩的表情特别有意思。
“是真的呀大娘，阿青刚刚买下了一间布庄，就是王掌柜的那个，你应该认识他吧。”
“王掌柜？哦，是穆山吗。”
“对呀对呀，就是他，现在那间铺子是阿青的了，王掌柜也在帮阿青做事。”那措一脸自豪，仿佛说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这……穆山竟然把他的铺子卖了？！早几年彩线楼来买他都不卖，听说还和他家婆娘吵了一架，如今怎么卖了呀。”
玉娘还是有些不相信，王穆山自小在这巷子里长大，他的固执执拗玉娘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当初拒绝彩线楼的时候她就觉得王穆山大概是要死守着那间铺子过一生了，哪知道这才几年的功夫，竟然转手卖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似乎是知道玉娘心中所想，卫青也不在意，“我买下铺子的时候说过，将来一定会带着他一起去茔都看看，当然，对我来说这不是问题，我有能力也有魄力，他跟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玉娘安静下来，没有接话。
“大娘，我来这可不是为了告诉你王掌柜的情况，我是想请您也来帮我，和王掌柜共事。他跟我说你的绣工了得，甚至还独创了一种技法，绣出的东西都活灵活现很是精美，我也看过您的一副作品，确实很美，如今我的手下缺的就是您这样的高手。”
“呵呵，”玉娘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小姑娘，你既然肯抬举那我也不矫情，能够去外面铺子里做事自然是很好，可你看，我老了，走不动了，已经没有几年的活头了。”
玉娘颤颤巍巍的抚摸着自己的一头白发，在它们还是青丝的时候，玉娘就在盼望着有一天能有人见识到她的手艺，肯雇佣她让她离开这片狭窄的巷子，让她能风光的活着，为此她做了多少准备，日夜苦练甚至创造了独属于自己的新绣技，可是呢，一直没有人肯要她，所有人都在鄙弃自己的出身。
她等了一生，就在等卫青这样的人，可是啊，这人如今到了，自己却走不动了。
玉娘看着眼前气度不凡的小姑娘，眼中隐现泪光，她已经老了，走不出去了，从这里到城中她走了一生，可始终没有靠近哪怕一丝一毫。
“大娘您还拿得动针吗？”
“当然还拿得动。”
“那您能看清绣线吗？”
“能。”
“手艺退步了吗？”
“当然不会。”老人神色中自带骄傲。
“那您想出去吗？去城中心，离开这片破落狭窄的房屋街道，去接触更多精美的布料，绣出更多好看的花色。”
“……想！”
卫青终于笑了，“这不就得了，既然你拿得动针绣的了花，又想要离开这里，那还怕什么呢，有我在，你不需要走，我可以为你找一辆马车，你甚至不需要担心死后的棺木，这些我都会帮你准备，你的孙女，我甚至也可以帮着找个好人家。”
正说着呢，小丫头端着两个磕破边的旧碗走了出来，听到卫青这句话，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我不要！我不要嫁人，我要一直陪着奶奶。”
小姑娘年纪小脾气大，就因为卫青这不经意的一句话，气的她又将手中的碗端回了屋子。
她们自己都不够，才不要给坏人喝呢，哼。
小孩子发脾气卫青也不恼，笑着摇了摇头复又恢复冷漠，“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做，给你开薪水，包你吃住，让你毫无后顾之忧，但是，我要能看到你的价值，你到了我手下，若是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让我白白浪费时间精力，对不起，我之后就不会再管你们，那时候不管你是走回来还是爬回来都与我无关。”
“阿青……”那措担忧的扯了扯她的袖口，卫青这句话说的太无情，就连她都有些害怕。
“呵呵，不用担心，我自然会证明我的价值，活了大半辈子，总不可能丢脸到爬回家。”玉娘的身形似乎挺直了一些。
“嗯，你这孙女呢，她的绣工怎么样。”卫青不喜欢养闲人，哪怕玉娘能靠她自己的本事养活两个人，卫青也不喜欢看着这小丫头什么都不做成天在自己眼前乱晃。
“她呀，将来可是有大出息的。”一提起自己的小孙女，玉娘眼中就满是自豪骄傲，“这丫头比我厉害，已经绣的有模有样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还没有这些本事呢。”
嗯，那就好，长大之后还可以为自己所用。
卫青暗中点了点头。
“不过……”玉娘看着卫青，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您但说无妨。”
“我有个小女儿，天生跛脚，一直没嫁出去，她自小跟在我身边，手艺不比我差，不知小姐您还肯不肯……让我这小女儿也去您手下做事。”一提到自己这个小女儿，玉娘心中就很是愧疚，这孩子从小就跟着自己受苦，自己从没给她一天富足的生活，可是又没有本事给她找个好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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