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被风吹来，目之所及，是被包围起来的尸体。
秦芷哭到失声，原来悲伤到一定程度，会生理性的呕吐。
她不断地干呕，反胃。
林漠骁留给她最后的东西，落得个面目全非的下场。
可秦芷还是认出来了。
——被她踩碎的，被他碾碎的手表。
只不过，这一次他买了两块崭新的。
……
收尾工作做了很久，斯慎明交涉过后，他们同意了秦芷和死者最后待一会。
天黑了，夜色像一张漆黑大网裹在沙漠之上。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刮着，呜呜地悲鸣由远及近。
斯慎明站在几米之外的地方，静静看着女孩颤抖的背影，跪坐在一具已经没有生气的躯体旁。
她跪了很久，她的眼泪已经哭干。
流不出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后披来一件外套，秦芷浑然不觉。
想摸摸他的脸，想抬手拂合他没有瞑目的眼。
他没有反应。
曾经数次的诅咒，谩骂。
终于，一语成谶。
她忽然变了脸，有些癫狂地摇他的身子：“你起来啊……林漠骁，起来啊……”
“不就一块破表，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啊……”
“你到底怎么想的……林漠骁，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为什么要反抗……为什么……
你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林漠骁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把她拉进怀里，反客为主地吻她。
秦芷目光逐渐涣散，趴在他身上，握起他冰凉的手。
良久，她扭头，嗓音沙哑，看斯慎明：“这是梦吗？”
斯慎明不说话，像一尊没有情感的木雕立在那里，闻言微微侧过头去。
他也希望是梦。
……
有什么东西飘到脖颈。
下雪了。
她惊喜地伸出掌心去接，雪花落到手心，发丝覆盖了淡淡的一层白色晶莹。
“哥，你快看！”她指着漫天的浓白，眼里好似发着光。
遥远的西北大漠，苍穹碎芒星光，鹅毛般厚重的雪花，纷纷扬扬，群飞乱舞，没有目的，落在干涸荒凉的旱漠。
白茫茫覆了一片，凛冽，自由，苍茫。
他们一起看了二零二五年的第一场雪。
睁着的眼，雪花飘落在冷淡无温的黑瞳。
化成水滴，从他眼角蓦地滑落。
……
远处的城镇天空渐渐放起烟花，漆黑的夜幕炸响一朵朵绚烂的光芒。
无数人期待着明天会更好，新的一年新的期盼。
但有的人没有活过新年。
这里是寂寥而孤独的，过去的一幕幕像电影片段一帧帧慢动作播放在眼前。
那些吵红了脸，难听的话，撕扯打架的瞬间，在此刻却算得上让人想念。
她还是在想，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
林漠骁什么都没留下。
除了那两块破碎的手表，秦芷揣到怀里，拿回了江城。
她曾在木屋里翻了很久，想找到他或许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或者是嘱咐她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
回江城的路上，她去药店买了药。
在斯慎明晦涩的目光中，她仰头吞下药片。
他们没有做过措施，也许现在已经迟了。
但即便有了，她也不会留下。
她和斯慎明提了分手：“我不想害了你。”
林漠骁的死亡，她无法不怪罪到自己身上。
一手策划，引君入瓮。
甚至于付出自己的身体，只为执着地逃离，那时候她脑中没有其他想法。
一心想跑。
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他。
只是她没想到，在生死之隔后，最先忘掉的，居然是他的缺点。
记忆美化了一切，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发了疯地回忆他们的点点滴滴。
她唾弃自己。
“不是你的错。”斯慎明强硬地说，他的心脏疼得要死，“我不分手。”
“我已经没有值得你爱的东西了。”她的目光绕过他，看向玻璃窗外。
林漠骁的越野车被拖着路过街道，车里似乎传来他们经常听的《红豆》。
引擎声渐远，歌声渐弱。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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