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青冥房中。
飒问，“冥大人不是百毒不侵吗？怎会中毒？”
赤怜看了一眼飒，“百毒不侵，不是百蛊不侵。”
飒显见的大吃一惊，“你是说，冥大人中了蛊？”
曜也看向赤怜，似一时不清楚赤怜有何用意。
飒的神色立时严肃起来，“巫与蛊皆为大逆！”
怜曜二人皆不再说话。
过了会，飒离开了房间。
怜曜仍是沉默，耳朵却是听得仔细，直到确定飒已离开。
曜说，“青冥中蛊，飒定禀告皇上。”
“就是要他去告。”
赤怜话音刚落，五福便带着另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
五福道，“奴才在外头守着。”
说罢便退了出去。
另一小太监向怜曜行礼，“执萝见过二位大人。”
曜坐了下来，正要解衣衫——执萝前来，自然是要为青冥渡心头血，以去毒。
赤怜却拦住曜，“青冥此前交代，若他受胎记一事波及，便寻执萝前来。”
执萝朝曜点了点头，“此前少主人以银丝刺心，心脉中羲毒。蛊母为自保以及保护寄主必然会吞噬入侵毒物。而对蛊母而言，少主的心脏是为毒源，婢女也曾以为蛊母必然会吞噬少主心脏，以致少主成为活死人。但结果却非如此。
蛊母没能吞噬毒源，也就是少主心脏，但少主却安然无恙。婢女猜测，蛊母是与少主心脏融合了。也正因此，彼时永乐王受重伤，少主人受到的子蛊牵制才会如此严重。胜过寻常子母蛊影响的百倍。
既是融合，那蛊母再不是寄生而是共生。”
赤怜接话道，“青冥推测，皇上体内也有蛊，且是蛊母。”
关于羲蛊之厉害，曜自然清楚。
执萝说道，“圣心蛊母与少主心脏融合，这样的情况，婢女也只是听夫人提过一二，未曾亲眼见得，也无法像从前一样来评断蛊母是沉睡还是苏醒。
少主以银丝自伤，试图以黑色毒纹掩盖蛊毒胎纹，难保蛊母苏醒。”
曜说道，“若陛下体内有蛊母，蛊与蛊之间弱肉强食，若圣心蛊母苏醒，陛下或有所察觉。”
执萝道，“正是。”
说罢，执萝拿出一枚小巧的木盒，其内竟是与方才赤怜所用的毒蝎一模一样的蝎蛊，“这一只是婢女用怜大人所给的那只蝎蛊养出的子代蛊。”
将毒蝎蛊交于赤怜，执萝匆匆退出房间，跟随在外头远远等候的五福公公悄然离去。
赤怜看向曜，“皇帝得知青冥中蛊，定会前来探视一番。”
曜说道，“你方才放出毒蝎，就是为让陛下察觉活蛊的存在。”
“是，也不是。我放出毒蝎是想掩他身上蛊毒胎纹，也想借此物混淆视听，即使让皇上发现青冥身上的蛊毒胎纹，也能诡辩一二。只是青冥动作过于快了，而那毒蝎蛊根本无法抗衡圣心蛊母与银丝上羲毒。”
如此，赤怜是故意让飒去传话，请君入瓮，好过皇上借他事发难，反而难以应对。
皇上迟迟未来，定是永乐王设计为他们争取时间。
眼下准备万全——
赤怜道，“就等皇上前来，适时将这枚毒蝎蛊放进青冥体内。”
毕竟毒蝎蛊在青冥体内存活不了太久时间。
“永乐王聪慧，定知强行拖住皇上只会招来怀疑。算算时间，皇上不久就要起驾此处了。”
赤怜说着，走近曜。走近至几乎与曜身躯贴着身躯的近——无论谁稍稍一动，便是鼻尖错鼻尖的近。
这样的暧昧。
“这些谋划皆不能保青冥万无一失。”赤怜道。
曜看着赤怜没说话。
赤怜笑得惑人，似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若老不死的东西真要拿办青冥，我不保证能忍得住不对他动手。”
曜很清楚，赤怜做得出来。
赤怜没再说话，只继续这样笑得近乎妖媚地看着曜。
曜的嘴唇，在片刻沉默后，微微张开。似有些干涸，张开时，上下唇拉扯着，艰难分离。
“皇上驾到！”门外远远传来通传声。
赤怜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脸上的笑再不是属于赤莲公子的妖媚惑人。他收敛了表情，也收起了看向曜的视线。
曜在沉默迎驾的时间里，想起小姐曾说，赤怜同他相生相克，也说，或许也是他一人的生与克。
从前他不明白，许是今日才有些懂得。
赤怜的立场与目的从来没有变过。做抉择的一直只有他。
小姐的恩情，他大抵是以救下王璟澈，被蛊母亲种子蛊，还清了。王氏的仇与他无关，羲族的仇更与他毫无关系。
他背负的，是世代守护离晋天子的天职。
身体里的子蛊，或许也是小姐对他的预料与防范，可他从来不曾因此有过顾虑。
他所做的，默许与纵容，皆是因赤怜才有的让步。
而这样的让步，定会退无可退，至最后的底线。
到底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站到赤怜的对立面，才会放任局势发展至今。或许他早该在赤怜猜测肖言琅身世时，就拨乱反正。就该知道这已经不是夺嫡之争，而是谋权篡位，是通敌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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