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好。”我轻声道。
“你是个好姑娘，按理说不该有此孽缘，遭这份罪呐。只是这姻缘老身我参不透啊。”判官缓缓的合上生死薄，忽然桌子上的印台亮了一下。正准备继续和我说叨的判官连忙拿起一只红色的大笔蘸着墨，在一张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当写完之后，他才稍微舒了口气，拿起白纸，对我说道：“阎王已经来信了，说凡是魔煞出手要降服的东西都是极恶之物，极恶之物都是要被囚于人间地狱的，魔煞竟把穆尚存打入了地府。你说魔煞尊者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关于穆尚存的一切，我都不想在思索。
“老身猜想大概是因为你吧。”判官合上了白纸：“阎王准你投生为人，但你要与地府签个盟约。”
“每个投胎转世的人都要和地府签字么？”我反问道。
“不。”判官拿着竹简走近我：“只有你。”
我接过判官递给我一片竹简，看到上面所写的字：“穆尚存愿以堕入枉死城换取良若寒投生门阀贵族之家，寿终18岁。”
判官给我一只笔：“姑娘，签吧。”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判官：“我不需要他为我付出什么？我只想做一介草民。”
“姑娘，你不是不想他再缠着你了吗？只要你签字，他立马堕入枉死城，你还能投生贵族之家呢。”判官语气温软略带恳求：“姑娘，我看咱们阎王爷深明大义，也在给你出主意呢。你就签了吧，看在老身我一把年纪的份上，让我早些处理完公事回去休息吧。”说着判官拿起我的手在那竹简上按下指印。
枉死城那里会不会很冷呢，我是吃过受冻的苦头，知道那有多么难熬，我一时失神的想，可当我回过神来时，就错愕的意识到自己不该设身处地的为他想。
判官笑眯眯的又递来一根竹简：“还没签完呢，还有呢。”
我垂眼看去，竹简上面写着：“良若寒在阳间生活的18年中，穆尚存会返回阳间100日，把欠她的还给她。”
“签吧。”判官眨了眨眼睛，挥着手臂仿佛朗诵诗般：“堕入枉死城的他还担心你会早夭，他希望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如果诚心让我长命百岁，还什么寿终18岁。”我不屑的摇了摇头：“我活多久与他有什么关系？我不要他的东西，是因为我再也不想遇到他。”我席地坐在地上。
判官叹了口气，蹲下来小声说道：“实话实说吧，姑娘，地府是关不住穆尚存的，你想想他凡体肉胎，连雷都击不死，他可不是普通人，既然魔煞饶他一命，将他打入地府，明摆着是魔煞尊者在考验咱们阎王爷处事能力。咱阎王爷和穆尚存谈好了，只要他老实待在地府不惹事，他什么条件阎王爷都答应。比如说让你投生贵族之家，还不能是庶出，一定要是正宫的孩子，老爹一定是王侯将相，生的美貌，身材窈窕……”
“我的来世不需要他一手操持，你告诉他，我不想再遇到他，我不想再遇到他这个让我恨之入骨的人。”我捂着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姑娘，老身劝你，这是缘分未尽呐。这小子为了你宁愿堕入枉死城啊。我还没有见过自愿堕入枉死城的人，你看看哪个被打入枉死城的人不是哭着喊着的。更何况人家有一身的功夫，连地府的官差都奈何不了他。”判官拍着我的肩膀道：“说实在的，他随时都可以离开地府，为了你，他愿意堕入枉死城只等与来世的人再见一面，掰着指头算算，也只有100天的时间，你就是再讨厌他，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我想起刚才穆尚存轻而易举的就打败了黑白无常，地府关不住他是很有可能的，以他这种浪荡江湖的人甘愿堕入枉死城，也真是难为他了。不知怎的，我有点心软，可是说出的话还是在自我安慰：“他欠我的，这辈子还不完，下辈子也还不完。”
“好吧，算他害苦了你。你总要给人改邪归正的机会吧。”判官坐在我身边的地上，仰头看着黑色的上空：“我就想啊，如果他真是个罪大恶极的人，魔煞直接就把他打到人间地狱去了，既然他来到了地府，这说明他应该还有得救。”判官又拍了拍我的肩头：“我看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你了。”
我抬起婆娑的眼睛看着判官：“他就是一个无药可救的人，我怎么可能救的了他。”
“因为你的心啊，不可能对他没有感情的。你骗得了我，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当有一天，你的心真正死了，缘分也就是末了，这是天道。”判官又拿起我绵软的手在竹简上签了字。
我手指颤抖的拿起竹简，为什么我和他还会有一世姻缘呢？难道是我的心还没有死么？我都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还会不死心呢？我不懂这天机、不懂这姻缘，更不懂得自己了。
余光中，我看到竹简下方几个不大却又很眼熟的字：“在这世间，穆尚存将命债、情债尽数还完，则自甘焚身挫骨、不负流年。”末端还签着穆尚存的名字，那是他的笔记，遒劲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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