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工连着换了三个，都是被孙淑芬骂走的。医院里的大夫都知道这个老太太不好惹，都没人敢再给尚柔他们家介绍新人了。
尚柔好几次打电话给孙淑芬，让她对别人的态度好一点，可孙淑芬总是理直气壮地说：”她们不上心！那我能不说他们吗？！“
尚柔说：“你要不放心的话，你就自己伺候！”
孙淑芬：“你有钱请护工，我为啥要自己伺候，你们还嫌我日子过的不够苦啊？”
尚柔：“那你就不要嫌弃人家护工做的不好！”
孙淑芬：“那我花钱了，我还不能说了！”
尚柔：“那也不是你花钱！“
孙淑芳：“你这个孩子有没有良心！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末了，见尚柔没有和她同情，孙淑芬又喊道：“我要找我姑爷。“
尚柔无声地翻了一个白眼，心想：沈羽淮一天忙的脚打后脑勺，我都抓不着他人在哪，他能搭理你？
耳边听见自己妈还在无理取闹，干脆不耐烦地说：“行行，你愿意找你赶紧去。挂了。”
她挂断电话，觉得这个世界都干净了。
她走出房间，外面阳光明媚，看见李姐在院子里修理花草，她也走过去，若有所思地坐在长凳上。
“李姐，您孩子多大了？”尚柔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李姐笑着说：“去年刚考上大学，就在咱们A大。”
尚柔也笑着回应：“真有出息，将来要不要来丹阳上班？”
李姐说：”我儿子学金融的，毕业之后想去一线城市闯一闯，他说自己能找着工作！“
尚柔说：“这孩子太有出息了，现在这行业挣钱可多了。”她看着李姐小心翼翼修剪花草，又温柔地给自家小猫捋毛的样子，说：“您可真是个好妈妈。”
她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一个保安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
“沈总的快递。”保安说。
李姐手里正攥着大把的树木残枝，不方便接。尚柔见状赶紧走过来说：“给我吧。”
她拿着那快递进屋，想放进沈羽淮的书房里，抬头却看见那快递上写着：“A城中级人民法院传票。”她一愣，想都没想就直接拆开了。
里面是法院的通知，尚柔坐在房间里很快地读完了，大意是：“李英和丈夫王友全以及王友全父母的诉讼，对上次的赔偿金额不满，追加赔偿。提告到中级人民法院。“
李英，尚柔在记忆中想了想，很快那个鼓着腮帮子说：“你再惹我、我就给你扔到灶坑里！“的那个二丫头的脸，出现在了她的记忆里。
“对上次赔偿金额不满，申请追加赔偿。”尚柔喃喃念道：“已经赔了一笔了？”
可沈羽淮自始至终什么都没和她说过，她不知道沈羽淮赔了多少钱，记忆中又浮现出自己踢在王友全裤裆的那一脚。“我也没用多少力啊？”她对自己说。
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备注名字是沈羽淮。尚柔接了起来。
“老婆，”沈羽淮的声音有些疲惫，“今天晚上我晚点回去，公司还有点事。”
“嗯。”尚柔说。“你注意身体。”
“好。”然后沈羽淮挂断了电话。
尚柔看了一下表，下午三点。她站起身，突然想去见他。
愧疚、后悔和自责慢慢占据了她的心，她第一次感到后悔，为自己的冲动。她想起上次自己为了保护一个服务员，被警察带到警察局的时候，那警察曾经语重心长的和她说过：“现在是法治时代了，法律是保护所有人的。你打了人，人家要是想告你，赔的你倾家荡产你都理所应当。动手就不占理。\"
她彼时不信，现在却有些心惊。
她没有等沈家的司机，自己打了车就去了沈羽淮的办公室。原来老的办公楼是沈羽淮父亲的屋子，沈羽淮很少去，他一般都是在他们市中心那个新开的门店里面，有一个大一点的套间，她知道沈羽淮喜欢在那里办公。
她走进去，门店里人不少，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很少有人注意到她。
有一个迎宾的女孩儿过来，尚柔带着口罩，还带了一顶渔夫帽。那女迎宾似乎也没有认出她来，热情地问她有什么想买的。尚柔心血来潮，跟着那女迎宾坐在金器的柜台，认真地看纯金的手镯。
旁边有一个女顾客也在看戒指，拿着手机，对服务员说道：“我就要跟着尚柔买！我就要这个！”那女孩儿大概20岁出头的样子，旁边是她的妈妈，大概四十多岁。
尚柔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看。只听那女孩儿妈妈说：“那么多人骂她，你还喜欢她！999的那么贵，换一个925银的不是一样吗？”
那女孩儿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没有人骂她，你看看评论区，都是她粉丝。“
接待她们的女服务员温柔又不失礼貌地说：“925银也可以做成金色的，好好养护都是一样的。”
那女孩儿不依，她妈妈又说：“那都是他们运作的，不可能去年那么多人骂她，今天那些人一下子都消失了，那都是有专门的运营公司搞的，你们这些傻子，怪不得容易被人骗。”
女服务员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僵硬地微笑着。
尚柔没有听完他们的对话，起身就走了。
走出门店的时候，她给封小桥打了一个电话。“小桥，现在最新最好的短视频账号运营公司叫什么？”
封小桥想了想，报了两个名字。
尚柔说，\"你有他们熟人的电话吗？”
封小桥说：“之前他们有联系过咱们，想跟咱们建立合作。但是你不同意，后面就没有再联系了。\"
尚柔说：“那是多久的事了？”
封小桥说：“大概得有一两年了，就是黑粉最多的时候。”
尚柔想了一下说：”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们现在有没有在运营我的账号？“
封小桥说：”我没联系过他们啊，也没给钱，肯定没有吧。“
尚柔说：“我怀疑沈羽淮帮我弄了，你问问吧。”
封小桥恍然大悟地挂了电话。
尚柔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晚上十点多，封小桥的微信消息传来：“X公司运营了都快半年了。一直是和沈总单向联系的。”
尚柔回了一个”哦“，转身看见身旁空空如也的床铺，沈羽淮还没有回来。
她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拿起手机翻了翻自己的通讯录，竟发现没有可以言说之人。千挑万选之后，她给自己的妈妈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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